【澄羡】坞中灯火明（三）
第三章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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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，一轮皎月高悬在夜空之上，天空黑的纯粹。屋檐上高高挂起的莲灯已经点起，在黑夜里散发出点点橘黄光芒。
江澄正坐在床上练功。
“不必保我，弃了吧。”
“告知天下，我叛逃了，今后我魏无羡无论做出什么事，都与云梦江氏无关。”
“……我控制不住、我控制不住啊……”
“含光君这样的，我就很喜欢。”
江澄眉头紧皱，体内控制不住的灵力四处乱窜，喉咙直直地涌上一股腥甜之气。
当魏无羡哼着云梦小曲儿推门而进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。
江澄面色苍白，额头上不断地冒出冷汗，顺着他的下颚流下，滴进白色里衣。他眉头紧皱，周身似乎还有灵力向外溢出。
俨然一副将要走火入魔的样子。
魏无羡忙冲进去把门“咣当——”一关，径直来到江澄床边，三两下蹬掉鞋子爬上来。
江澄感觉到身边有人，下意识地向旁边打出一掌。
魏无羡连忙躲了过去，盘腿在江澄身后坐下，嘴上还不闲着，“我去江澄，看清楚了再打，是我。”
江澄感受到熟悉的灵力后渐渐平复下来。
“江澄，我就说要劳逸结合嘛，一天到晚的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，”魏无羡手上给江澄输送着灵力，平复江澄体内燥乱的灵力，嘴上还不闲着，“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？带我去看看呗，给你把把关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瞎了眼哟，看上你这么个......啧啧。”
“话都不会好好说的家伙。”
江澄被四处乱窜的灵力整的正心烦，刚平复一点儿就听见耳边魏无羡絮絮叨叨的声音，当下里蹙眉怼了回去：“魏无羡你他妈话怎么那么多，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到处瞎撩。”
“我不会好好说话你别听啊，上赶着找骂。”
魏无羡瞪大了眼睛正要嚷嚷回去，突然间手上动作一顿，没好气地说了句：“闭嘴。”
江澄这几日到底干什么去了，还有......他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，一次灵力没控制住的乱窜，竟然使灵脉都受损了。
江澄和魏无羡本就同出一脉，正好江澄在灵力受损的同时又正好卡在瓶颈，而魏无羡还在给他输送着灵力，便开始无意识地吸收着魏无羡的灵力。
魏无羡有些脱力地磨了磨后槽牙。
便宜江澄这小子了。
魏无羡心道。
江澄终于突破了瓶颈，魏无羡脱力地向后一倒，嘴里哼哼着：“诶呦江澄，这会可算是便宜你了，你看师兄这大无畏精神，是不是考虑考虑明天不跟我抢师姐炖的排骨了？你看我对你的爱堪比滔滔江水，你是不是——”
江澄转过身看着歪在床尾的魏无羡，抬手止住了他的话，“再废话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踹下去。”
魏无羡灵力全都被江澄无意识地吸走了，此时倒是有些昏昏沉沉，他迷迷瞪瞪地往江澄的方向一扑，却扑了个空——江澄早在他有要扑过来的架势的时候就往旁边一躲。
魏无羡把脸埋在轻薄的被子里，动了动手指勾住江澄的衣服。
“你理理我行不行——”迷迷瞪瞪间，魏无羡的声音卸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张扬，在屋内暖色烛火的衬托下倒是有几分不被外人所知的软糯。
他半眯着那双平日里盛满笑意勾人心魄的桃花眼，小声嘟囔着说道。
竟是有些......撒娇的意味。
江澄心头几乎不可察觉地一颤。
魏无羡不会鬼上身了吧。
他不合时宜地想。
江澄又看了看昏睡过去的魏无羡，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灵脉。
别是真的鬼上身了。
江澄眉头微蹙——魏无羡灵力亏空得严重，灵力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。
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，心下一惊伸手去探魏无羡的金丹。
还在。
江澄见魏无羡并无大碍，只是灵力消耗过多导致的疲惫，便不再顾及那人的身体，愤愤地把他拽起来塞到被子里，像是想到了什么，又突然把魏无羡身上的被子掀开。
魏无羡本来就睡得不是很深，被江澄这么一通折腾，哼哼呦呦地将那双桃花眼不甚清醒地眯开一条缝，借着一点烛火光往江澄身上蹭了蹭。
江澄身上向来是冬暖夏凉的。
江澄正想着事儿，被魏无羡这么一蹭给吓了一跳，他额角微微跳动，眼神黯了黯，嘴角扯出一抹熟悉的冷笑，伸手毫不留情地把魏无羡从身上拽下来。
要不是看在你今天帮我疏通瓶颈的份上，我早就一脚把你踹下去了。
江澄如是想着。
于是他抬了抬身子，吹灭了床边的烛火。
四下里一片漆黑，唯有从窗户漏进来的一点皎洁的月光，时不时地响起几声鸦雀的叫声，在这盛夏的夜里，倒有几分令人烦躁的感觉。
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和他平安相处，反正没有多久就该去云深不知处听学了，到时候直接把魏无羡扔在蓝家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。
江澄心道。
但他还是忘不了前世……
明明当初在那边已经能用几乎平静的心态来面对他了，怎么到了这边……
反而对那些记忆念念不忘了。
再适应适应吧，反正也没有多久就见不到那个烦人的家伙了。
江澄按了按眉心，躺了下去。
翌日清晨。
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，从一侧的窗户直射进来，照亮了整个屋子。窗外的知了声和鸟雀声交织在一起，惹得人大早上起来无端地心烦。
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是怎么睡的。
江澄一只胳膊搭在魏无羡腰上，魏无羡缩在江澄怀里，一只手贴着他的前胸，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江澄。
……也不嫌热。
也是，江澄身上冬暖夏凉。
阳光从窗户透进来，打在他们二人身上，竟是显出一副缠绵温柔的光景。
江澄被窗外的知了声吵得心烦，但难得有一次不用早起的机会，他还是选择——继续睡。
江澄手指微动，感觉到手下怀里似乎有个人，像从前那样习惯性地往怀里带了带。
突然，他猛地睁开眼睛，神色复杂地看着怀里那人，像是嫌弃般一把推开。
一定是他没睡醒。
他只是没睡醒头脑不甚清醒。
江澄如是想。
魏无羡却是不管不顾，感受到身上那一丝凉意离自己而去，又迷迷瞪瞪地向江澄的方向贴过来。
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未来江宗主，在一把推开他翻身下床和任由他抱着再睡一觉中勉勉强强选了后者。
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……
昨夜刚突破瓶颈不太稳定……
能多睡一会儿就是赚到。
江澄心道。
不就是抱会儿吗？大不了把他当做妃妃茉莉小爱珊珊仙子，又不掉块肉。
傍晚。
天空漆黑一片，月亮的银辉透不过密密的枝叶，树林里一片阴暗。鸟雀掠过树梢，留下“哗啦——”的声音。
“大、大师兄，二师兄——”一名弟子突然急速向后退了几步，“大师兄帮帮我，我这儿邪祟有点多我反应不过来啊！”
魏无羡看了江澄一眼，飞身越向那名弟子。
他站在那名弟子身后，随手从怀中夹起几张符篆向邪祟打去，那弟子周围的邪祟瞬间消散了大半。
魏无羡见状又回到江澄身边，“嗖——”的一声随便出鞘，他歪歪身子靠在江澄身上，挑了挑眉弯弯那双神采飞扬的 桃花眼笑道：“怎么样江澄？厉害不厉害啊？”
江澄白了魏无羡一眼，没有搭话。
魏无羡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：“哎呀江澄——理理我呗？江澄——”
江澄偏头看了看魏无羡微微勾起的嘴角，抖了抖肩把魏无羡从身上甩下去，径自操纵着三毒。
魏无羡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符篆向江澄前面甩去，瞬间，他们二人面前的邪祟消了个一干二净。魏无羡抱剑站在江澄身前，歪歪脑袋正要说些什么，就见江澄把他一把拽了过来，同时三毒出鞘刺向魏无羡身后。
魏无羡感受到身后的灵力波动，眼神一凛，也顾不得插科打诨，在江澄身边站稳，催动随便出鞘。
“小五小六，带着师弟们退远点布阵。”魏无羡偏过头，冲那边的小师弟眨了下眼睛，小五面不改色地冲魏无羡展了个灿烂的笑脸，回头指挥着师弟们布阵。
原本他们猎的只是些低级的邪祟，谁知竟被魏无羡这一符篆惊动了一只有些年头的树妖。
江澄手上操纵着三毒，蹙起细眉瞪向魏无羡，“魏无羡！”
魏无羡闻声一脸无辜地笑着看向江澄，“我在我在。”
江澄此时大脑飞速运转——他记得前世没有这只树妖的。
难不成是他记错了？
爱有没有吧，我管他前世有没有，不过是一只树妖。
江澄屏息持三毒向树妖直直地刺去，脚下步法凌厉无比，招招式式都似用尺子比划测量好了，一点不高一点不低。
堪称典范。
魏无羡疑惑地看了看江澄——他的剑法何时这么熟练流畅了，就像是......实战了无数次......
魏无羡倒是没太往心里去，只当是江澄这几日背着他的师弟们原来是自己去练剑了。
江澄剑法更熟练了不是件好事儿吗？回去可要跟师姐和江叔叔好好夸夸，师姐知道后肯定会告诉虞夫人的，虞夫人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。
魏无羡手持随便熟练地挽了个灵巧无比的剑花，鲜红发带夹杂在乌黑的长马尾中上下翻飞，一红一紫两道剑光交织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，一攻一守，配合倒也默契无比。
魏无羡的剑法向来是招招式式行云流水，给人一种潇洒飘逸的感觉，不经意间又暗藏锋芒，能把几套江氏剑法掰开揉碎混合使用，也应了他潇洒不羁的性子。不少人称赞他天赋异禀，不仅把江氏潇洒著称的游侠风骨融入剑法中，更练出了自己的风格来。
江澄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魏无羡——果然，天赋这种东西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现在，都是魏无羡更胜一筹。
同为十四岁，哪怕他有着前世的记忆每日都刻苦练剑，也只比魏无羡整天不务正业上山打山鸡下河捞莲蓬的结果，强上一点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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